2.保羅書信中的ekklēsia
在新約之中,ekklēsia出現一百一十四次,其中六十二次出現於保羅書信(三次出現於馬太福音,二十三次於使徒行傳,二十次於啟示錄,六次於非保羅書信)。保羅使用此詞的時間比其他新約作者都要早,因此應當先判斷此字在不同出處中的意義。
2.1.地方性的基督徒集會或會眾
按照時間先後看來,此詞首先出現於帖撒羅尼迦前書一章1節(參照帖後一1),保羅向帖撒羅尼迦基督徒的問候語之中:「保羅、西拉、提摩太,寫信給帖撒羅尼迦在父神和主(Lord*)耶穌裡的教會(ekklēsia)。」此詞的用法與在希臘及猶太人當中一樣,意指與城中其他集會(ekklēsiai)一樣的聚集,可以說是「在帖撒羅尼迦的聚會」。使之與一般政治集會不同之處,是增加了「在父神裡」的描述。另外,使之與一般會堂聚會不同之處,是增加了「在主耶穌裡」的描述(Banks)。由書信的結尾可以看出,保羅所指的,是帖撒羅尼迦(Thessalonian*)基督徒實際上的聚集。因此他吩咐他們「要把這信唸給眾弟兄聽」,並且吩咐他們「要以聖潔的親吻向弟兄們問安」(帖前五26~27,現代中文譯本)。
此外,保羅書信中其他的ekklēsia(單數)和ekklēsiai(複數),意指地方性的基督徒在某一地點的聚集或聚會:這並非意象,而是描述一個可以識別的目標…在一兩處新約經文中,ekklēsia的意義不僅是描述性的「集會」,更進一步指「組成聚會的那些人」,無論他們是否聚集在一起。這是代表群體的字彙的一種自然延伸,或者說是語言學上的發展(例如英文的「團隊〔team〕」),這或許可以解釋例如使徒行傳八章3節、九章31節、廿章17節等經文。然而,在此必須指出兩項重要的觀察:首先,ekklēsia主要用法指聚會,在新約絕大部分是按此意義出現,─直到早期教父及護教者都是如此。其次,沒有任何神學架構,是根據此詞為數極少的延伸意義建立的。
特別值得留意的是,在哥林多前後書的卷首(林前一1;林後一1;參照林前十32,十一22;羅十六16),稱呼教會屬於使教會得以存在的一位——亦即神,或是藉之得以成立的一位——亦即基督。這種ekklēsia並非只是由人組成的協會或宗教俱樂部,而是神所創立的實體。以古時的以色列人為例,ekklēsia所指的聚會,是為了要聆聽神的話語,並且為敬拜(worship*)而召集的聚會。保羅向加拉太人(加一13;參照林前十五9;腓三6)提及他以前如何逼迫「神的教會」,並沒有違反上述的定義,因為此詞可能是指耶路撒冷(Jerusalem*)教會,尚未分散在猶太全地成為較小會眾以前,或是指信徒聚會時被保羅逮捕——他們的聚會證明他們是基督徒的群體。
2.2.家庭教會
Ekklēsia第二種用法也是描述性用語,指可以確認的目標——並非隱喻——這次是指在某個家庭中的聚會,即家庭教會(參宣教教會的社會背景,Social Setting)。有時候,一個城巿全體會眾可能少到能夠容納在一個成員家中,事實上,直到第三世紀中葉,早期的基督教才開始擁有以敬拜為用途的產業。大部分時候,教會整體似乎分散在較小的家庭團契中聚會…
2.3.天上的集會
此處特別值得探討的,是保羅後期書信中,ekklēsia有比地方聚會或家庭教會更廣義的用法,被用來形容在天上的、末世性的實體。歌羅西書一章18節指出基督是「教會全體之首」。歌羅西書一章24節描述保羅所受的苦,也用同樣的措辭(「為基督的身體,就是教會」)。許多解經家解釋歌羅西書這些用語時(與弗一22,三10、21,五23~24、27、29、32相似的情況),將之解釋為「普世的教會,所有信徒均屬於此一普世教會」(Baur),是散布在全世界的。此一觀點有兩個嚴重的問題:(1)如此一來,ekklēsia不再具有原本「聚集」或「聚會」的意義,我們很難想像全世界教會如何能夠聚在一起,因此必須將此詞轉變為另外的意義,意指組織或社會。(2)歌羅西書一章15~20節已將鏡頭轉移至天上,顯然歌羅西書一章18節所指的並非地上的情況,而是超自然的、天上的…
後來在以弗所書出現的ekklēsia也具有相同的意義,指在天上的聚會:作者特別提到神「叫我們與基督一同活過來⋯⋯又叫我們與基督耶穌一同復活,一同坐在天上」(弗二5~6)。以弗所書的讀者已經「在基督裡⋯⋯得著天上各樣屬靈的福氣」(弗一3)。作者又指出基督是「教會」(ekklēsia)之元首(headship*),教會是他的身體(弗一22~23)。若是ekklēsia指「教會」,是天上聚會的群體,則這也意味著基督徒從事日常工作之時,也在其中有分。他們已經被聚集在基督身邊,這也是說他們現在便得以享受與他相交(fellowship*)。此詞在以弗所書其他地方出現時(弗三10、21,五23、25、27、29、32),雖然解經家通常視之為「普世教會」,但仍然可以解釋為天上聚集在基督身邊的群體。
在保羅書信以外,也有重要經文指出ekklēsia同時指天上的及末世性的「集會」。希伯來書十二章23節的說法十分罕見:「諸長子之會所(ekklēsia)」。雖然那在天上的城仍然是基督徒旅居世上的目標(來十三14),但是當他們歸信那一刻,他們已經成為天上集會群體的一份子。
2.4.保羅的ekklēsia用法之間的關聯
新約並未論及地方教會及天上集會的群體之間的關係。沒有一處經文明確指出二者之間的關係。顯然地方性會眾並非神教會的「一部分」,也並非「一間」神的教會。由幾處經文中可以明顯看出這個真理,例如哥林多前書一章2節使徒寫信給「在哥林多神的教會」,但是我們有理由相信,地方性的會眾,以及諸如在寧法及呂底亞等家中聚會的群體,都是具體的、有形的表達出信徒與主耶穌所建立的新關係。信徒已經在天上聚集在復活的主身邊,這事實彰顯於地上的地方聚會——無論是教堂還是家庭教會——之中。
我們可以說信徒在天上與基督的聚會,是以一種象喻或隱喻的方式,表達出信徒與基督繼續不斷的相交。若然,則信徒與復活升天的主這種新關係,應當可以具體彰顯於信徒在地上定期的集會,亦即「教會」。顯然有些早期信徒尚未明白按照這種意義聚會的責任,因此還需要有人提醒他們,不可停止「聚會」(來十25)。
人聽到福音的傳講,蒙召加入獨一基督的教會,亦即在天上的集會。他們得以與神的兒子相交(參照林前一9),成為聚集在基督身邊在天上群體的一份子,這是以另一種方式指出他們與基督的新關係。他們應當與其他基督徒在地上的地方教會一同集會,因為這是很重要的一種方式,表達出他們與基督之間的相交。此外,當他們與其他同樣與主相交的人一起聚會的時候,他們同時也與主親自相遇,主同住的方式是集體的,也是個別的。
唐興 摘錄自:Peter T. O’Brien, “Church” ed. 霍桑;馬挺, trans. 楊長慧, 21世紀保羅書信辭典 (台北縣新店市民權路50號6樓: 校園書房出版社, 2009).